芦阳离兰州不算远,不过对我而言却并不熟悉。
天阴沉沉的,车在闷热中等待着雨的到来。
雨终于来了,我也来了,芦阳!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次探索之旅,姑且权当一次古镇旅游吧。
踩着泥泞的路,迎着雨后的风,在向导的指引下,我开始了今天的行程。
曾在芦阳镇文化站工作过的黄龙云老师是我们今天的向导,他很热情。也许是因为我们的到来和寻找,黄老师每到一处地方,都要默默的看上半天。
与几十年前的芦阳相比,今天的这里落寞了许多,除了祖先遗留的古迹尚能吸引三三两两的游客外,很难看出这里曾经是一座繁华的县城。这一点从黄老师的眼神中便可得到答案。
众里寻他千百度
一座小镇,往往因为深厚的文化积淀和历史遗存而被后来者肃然起敬,也会因为曾经的车水马龙和如今的安静沉寂让过来人感慨万千。芦阳属于后者。
1932年景泰县成立至1978年县城迁移的46年间,芦阳一直是景泰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可谓人杰地灵,物华天宝。它曾经以一座“县城”成就了它的古老、它的富足、它的辉煌、它的喧嚣以及如同那早已让人遗忘的芦苇、河塘、湖水般的宁静。
芦阳缘于芦苇多,湖水多,黄羊多,因此谐音取名芦阳。芦阳,古名“芦塘湖”,又有“芦阳湖”之称。民国29年(1940年)建乡,定名为芦阳,沿用至今。芦阳原属靖远县,1933年归属景泰县,定芦阳城为县城,至1978年县城迁址的45年间,一直是景泰县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
如今他只能作为一座小镇,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野。如果不是我们这次的打扰,他依然安详的沉睡,或许他只能在梦中回味过去的热闹市井生活……
几乎快要坍塌的城墙包围的城隍庙,是我来到芦阳后的第一处地方。这里曾经是景泰县城的中心地带,我们努力回忆并尽量把它和县城中心拉在一起,然而却怎么都找不到感觉,偌大的城隍庙院子只有我们一行人站在这里,这与曾经热闹的县城中心太不协调。
城隍爷岀府的景象像放电影般在黄老师的眼前展现。尽管城内外有大小庙宇19座,但最具建筑艺术,最繁华的当属城隍庙。城隍庙位于北城根,分前、中、后三个院,占地约1500平方米,芦阳城隍封号为“显佑伯”,为明太祖朱元璋封,每逢清明节,这里要隆重举行隍爷岀府活动,隍爷岀府和戏剧中的钦差出巡相似,开导人员手持“肃静”、“回避”等警牌,鸣锣开道,拉马抬轿,随行人员和仪仗队前呼后拥,热闹非凡。1956年,芦阳城隍庙被拆毁,隍爷岀府仪式从此中断,2010年,人们又在原城隍庙旧址上建起了一座砖木结构的城隍大殿,坐北朝南,雕梁画栋,颇为壮观,为此,隍爷岀府习俗也被恢复,尽管形式和过去相似,但少了马队,参与的人员几乎全是老人和妇女,自然当年的气派一去不复返。
回忆是零散的,断续的,尽管我听了也没有一个完整的印象,但他完完整整的留在黄老师的记忆中。就像芦阳的大礼堂,尽管人去楼空,但他依旧完整的的留在那里。芦阳大礼堂是2006年修缮一新的,可同时容纳800人集会。可以想象,坐满后大礼堂是多么壮观,如今我们可能再也不能一饱眼福曾经的壮观景象。
顺着黄老师的记忆,我们又来到了仓巷。巷子很窄,这是从旧社会保留到现在完整的一条巷子,巷子没变,房子变了。雨天后,巷子的路很泥泞,手扶着土墙慢慢进巷,找到了旧时的气息,泥土味、土炕味、草垛味,男人们都下地了,小脚老太一手拿着鞋底,一手扶着土墙,走家串户借针借线……
走到巷子中间,黄老师的记忆被一座破落的院子所挡住,他的回忆又留在了那里。芦阳出过的大人物很多,据说这座院子的主人就是在康熙时做过官的后人,这家人姓王。院子没人住了,房子还在,从房子的建筑上来看,的确是当时的富贵人家才能拥有的院落。
一路走来,有点冷清,好不容易碰到了几位老人,蹲在路边的大门口闲聊。我们还想从这里再找回点记忆和繁华,一位白胡子老人年龄并不是很大,但耳朵有点背了,他使劲地听着我们的吼叫,努力回答着我们的询问。当问及老人家的名字时,他竟然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了户口薄,让我们看。他叫樊积清,记忆中因为景泰县城在这里,所以芦阳很热闹,自从县城搬走后,这里就变得冷冷清清。就像老去的他一样,干不动活了,只能蹲在门口看过往的行人和车辆,偶尔过来几个和他一样的老人,才能拉上几句闲话,回忆回忆过去。
和老人分别后,我们继续跟着黄老师走,我们走过粮站,看过面粉厂,瞧了瞧城墙,来到了县城以前的供销社门口。1955年建的供销社的摸样还在,内容变了,抬头看见的是芦阳商店的字样,和脱落的门市部痕迹。曾经的供销社如今还在营业,为了寻找曾经的热闹景象,我们进了供销社,我吃惊不已,谁也不能想到,这里竟然是卖花圈的,旁边一间是销售化肥的。走进供销社的职工宿舍,黄老师用狼狈不堪四个字来形容,以前这里是县城最热闹的地方,在供销社上班是令人羡慕的,因此这个院子也被人羡慕,每到下班后,这里欢笑声、炒菜声、孩子哭闹声、声声俱全……
城墙还在,粮站还在,供销社也还在,而县城已不在。每每走到这些地方,说到这些事情,黄老师总是连连叹气,芦阳失落了,但他永远地留在黄老师的记忆里。星转斗移,春来冬去,芦阳在他心中酿成了芬芳甘甜的陈年老酒,每每忆起,总使他陶醉,使他年轻。最怕的是没人再让他想起,最怕的是让他封存了所有的记忆。
在黄老师的指引下,我们用半天的时间走完了县城最重要的角落,角落里布满了尘埃,很久没人去打理,我们的到来,在尘埃上留下了深深的脚印。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找不回曾经的景泰县,我只能从书中去回味过去,体味曾经。
郝天魁的故乡响水
郝天魁是地地道道的芦阳人,他多年来常常梦想要做的一件事是写《芦阳回忆录》,八十年代初,他总算完成了自己的夙愿。很有幸,我读了这本书,从书中我了解了芦阳的人,看到了芦阳的历史,聆听了芦阳的声音……
书中的芦阳是美丽的,令人寻味的。芦阳的山河城堡、村舍炊烟、羊群驼铃、黄米馓饭、小麦炒面,都令人心驰神往,回味无穷。芦阳那些勤劳朴实、可亲可敬的父老乡亲们,更使我们感激和怀念。
黄老师说的一句话让我记忆犹新:“先有响水堡,再有芦塘湖。”郝天魁的故乡就是芦阳响水村,也叫小庐塘。说到芦阳就一定要说说响水,这也是黄老师一直提及到的地方——响水堡。
据黄老师的记忆,响水村的人是十八家兵户的后人。这里的人擅长挖煤、卖炭、烧石灰、烧砂锅、烧瓷器、造明矾,搞手工业和矿业。响水村有它得天独厚的资源优势,有煤,珍贵的粘土、硫酸石、优质的石灰石等。因此这些手工则是响水农民最主要的副业。烧卖石灰,是响水人的一门营生,但它主要是由东关人搞。人们从久远的年代里,继承了祖辈的手艺,将它延续到今日。烧瓷器是响水人约在三十年代后期兴起的一种手工业。烧瓷器,出窑时,商客从四面八方拥来,驮运的骡、马成群。烧砂锅也是这里人的一种传统拿手活。在当时,卖砂锅的人很多,不少农民向做砂锅的人家批发上一二十套,用自家的毛驴驮上到边远山区去卖,大部分交易方式是以或换货。用砂锅换粮食、洋芋一类吃的东西。砂锅最大的优点是价钱便宜,往往是几斤小麦就能换一套砂锅。
郝天魁则在回忆录中记录着这样一段话:“故乡小村镇,是一个名副其实的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乡村,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除了农业还有一些手工业。小时候,在我们家乡就有一批我很熟悉的铁匠、木匠、鞋匠、皮匠、毡匠、石匠、泥瓦匠、糖匠和烧窑匠们。他们以各色各样的作业谋生,以各种形象给人们深刻的印象。”
响水的小学是一个有着悠久的历史的学校。据记载,响水学校成立于民国初期,可以将它确定为1913年春天。这里说的“学校”是和“私塾”有所区别的。如果说私塾基本上念的是“四书”、“五经”一切都是老八股,从方法到内容都是旧的。那么,新学校就是设立崭新的学科,有了语文、算术、地理、历史、体育、美术等课,教学方法也大不相同。教师也不一样,新学校是对私塾的革命。不过,在一个偏僻的乡村,从私塾到学校的转型,要经过相当长的一个过程。响水学校,就是经历了一段很长的转型过程。而这一段转型过程中的故事还很详细。
历史遗迹诉说远古文明
在芦阳,我们跟随着黄老师的记忆寻找了一天,县城曾经的繁华我们没有找到,而关于芦阳的历史遗迹我们还是有所领略。
从黄老师的介绍中,我知道了芦阳有双龙古刹、一条山遗址、张家台遗址、媪围古城、汉墓群遗址、明长城遗址、索桥古渡等众多遗址。从这些遗址中我们看到了芦阳的曾经,尽管我们没有一一走过,但走过的几处已经让芦阳的浓烈的文化氛围把我包围。
我们爬上了明长城。据说,明朝时,芦阳这一带开始又出现了新的繁荣。万历前后,芦阳一带出现了几种重要的变化和重大的事件:屯田移民,建筑城堡,修筑长城,重开丝路。万历二十七年,在芦阳一带再修筑长城,从索桥古渡始,经王湾而上,向西北去至古浪四水堡约400里。芦阳一带在汉时已修过长城。它大体上在芦阳的北面与蒙古的交界处,是汉代抵抗匈奴的前沿。古长城既是交通屏障,又是军事工程。从秦汉自明代,经历千余年,政治家、军事家、地理家作了科学地,聪明地决定,以最捷最直,防守正面最小,用兵最少,进可夹击南犯匈奴,守可捍卫广大地区。修了这四百里新长城后,不仅保卫了这一带道路的安全和畅通,而且使兰州、靖远、庄浪、永登一千五百里的地区平安无事。明长城修筑之后,群众安居乐业,生产发展,更重要的是防御了外族侵扰。在这之前的一百多年间,经常被兵丁侵扰,掠夺财物,扰乱生产生活,然而长城修成之后,情况则大大改变,作为交通和信息传播的动脉,长城又起了重要作用,
今日之长城遗址历历在目,与其相配套的烽火台遗址尚存。虽然修筑长城,人民群众付出了巨大的代价,白骨累累,血汗浇洒,然而在那个落后的年代,修筑长城还是英明之举。今天看来毫无实际意义,可那时用处够多,如烽火台报警,是最先进的办法,每个烽火台上有戍卒防守瞭望,五里一小墩,十里一大墩,有敌情,夜间点起火把,白天放出青烟,立即连锁反应,可日传千里,据史学家和军事家估计,从敦煌距长安四千多里,用这种办法约两三天可传到信息,比现在的汽车还快。
芦阳长城的第一段,从索桥古渡开始翻越崇山峻岭。提起索桥古渡,则是让芦阳人骄傲的。相信芦阳人对此都有很深的感情,除了黄老师外,还有一位当地人对这里也是情深意切。他曾经是房地产商,他叫郭维平,如今他已不再经营房地产,回到芦阳老家在长城脚下花了3千万打造了一片湿地公园。说起芦阳的历史和文化,他激动不已。他热爱这片故土,他扎根这片土地,守护这里的历史,伴随他们一起老去。
据史载,汉武帝元朔三年张骞第二次通西域,就是从这里渡黄河的。索桥古渡始丝绸北路的一个重要渡口。在索桥古镇的废止上,每一块石板,每一个院落,每一条街道,踏着每一台石阶,站在关墙之上,都能让你品味古风古气,寻思往日的景象,立在河岸会让你往返留恋,久久不能离去。
靖远县志上说,明万历年间创建芦塘,始修新边墙后,在这里又置索桥万历29年建堡于河东,名为“铁索关”。现在的索桥古镇要比河东的“索桥堡”大得多,人也多得多。肯定的是明万历年间同时重修新建了他们。后来索桥冲断才改在上游渡河。明时,索桥渡口是设在上游离这里十多里的小口子村,叫小口子渡口。到明代隆庆年初,在小口子渡口架了索桥,以通往来,小口子渡口因此改名索桥渡口。
应当说,最古老的索桥是现在我们眼前的这个索桥,但它经风雨几度变迁。现在索桥已无索桥可言,它真正成了供人们吊凭的古迹文物。
一天的寻找在夕阳下收尾,回兰州的路上灯亮起,往来车辆也渐次打开了灯,而天空还未黑透,雨后的彩霞格外耀眼夺目,摄影师不停地按着快门,芦阳探索之旅在闪光灯里画上了一个漂亮的句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