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发揭阳市惠来县,死者家属用冰柜存尸两月要求立案调查,当地警方称尊重法医的结论

■新快报记者朱烁然

近两个月前,广东揭阳市惠来县葵潭镇安监所所长黄锡泉意外离世,不料事情至今,他的遗体仍存放在冰柜里,无法入土为安。新快报记者近日走访发现,造成这一局面的,是家属与当地警方在死者死因上存在的分歧。当地警方经数次尸检后认为,黄锡泉系在交通事故中自行摔倒受伤致死,而家属却从其身上多处不合常理的伤口--特别是左前臂一处长约10厘米的“刀伤”--推断,黄锡泉有可能是遭人报复致死。

事发

六旬事主晚上开摩托车外出出事

今年62岁的黄锡泉是惠来本地人,9月4日白天,他给过世一年多的母亲做好“风水(即坟墓)”,晚饭后,他召集家人安排好次日到母亲墓前“完山”事宜。随后,他骑着自己的银灰色女装摩托车出了门,到朋友家闲坐喝茶。

和往常一样,黄锡泉这次出门没有和家人打招呼,如无意外,他会在当晚10时至11时回家休息。“他在我家喝了几杯茶,还接到一个朋友的电话。”黄锡泉生前好友阿军(化名)回忆,黄锡泉没过多久就离开他家,理由是“有人催我过去”。

头屯村位于葵潭镇东北约5公里处,两地间由324国道(广汕路)连接。9月4日晚8时许,离开阿军家没多久的黄锡泉被发现倒在324国道头屯路段,头部及四肢多处流血,伴有呕吐血性物,已经不省人事。

安徽宿州人老孙经营的废品回收站就在事发现场对面,事发后,他是参与救助的目击者之一。“当时我正在看电视,突然听到对面‘扑’的一声,听着像是塑料瓶被车压爆了。”老孙说,几分钟后,他看到来往车辆都减速或绕行,意识到发生了意外。

“我走到对面一看,有个男的趴在地上,旁边躺着一辆摩托车。”老孙回忆,此时伤者身下已有一摊直径60多厘米的血泊,他不敢贸然上前施救,于是一边报警,一边在来车处放置路障。老孙称,救护车赶到时,他还帮忙把伤者抬上救护车,“当时(伤者)还在喘气”。

质疑

摩托右侧侧翻死者左臂有伤口

事发当晚8时30分许,黄锡泉的二儿子黄镇龙听闻父亲出事,赶到现场附近的一家医院,救护车此时刚载着黄锡泉赶来。随后,伤者被送往条件更好的普宁华侨医院抢救。次日凌晨1时许,黄锡泉因伤重去世。

9月5日,黄锡泉的遗体被家人运回葵潭家中,准备按当地风俗发丧出殡。“家里叔伯给他穿寿衣的时候,发现不对劲。”黄镇龙说,家人在父亲的左前臂外侧近肘窝处发现了一条长约10厘米的“新鲜裂创”,但事发时,父亲所驾驶的摩托车是右侧侧翻导致事故的。“人和车摔倒在一起,旁边又没有护栏这些锐利的东西,这道伤口是哪里来的?”黄镇龙坚称,这处伤口是“刀伤”。

对于这一疑点,废品站老板老孙也记忆犹新。“(伤者)手臂有一道伤口,应该是刀伤吧?我看不是摔的。”老孙说,他看到伤者的伤口很整齐,当时还和前来处理的交警提出,是否属于抢劫或报复。不过,由于事发路段车流量较大,老孙在事发前并未注意到有其他异常声响。

令家属生疑的还有黄锡泉在事发当晚所驾驶的摩托车。10月20日下午4时许,新快报记者在惠来县公安局交警大队所属的一处停车场内见到了这辆银灰色女装摩托车。黄锡泉出事后,这辆车就被拖到此处保管。记者仔细观察发现,除右侧车把、右侧保险杠和右后侧排气管下方有擦损外,车辆本身未见重大损坏。“如果真的是严重的交通事故,‘高速运行’的摩托车怎么一点事都没有?”黄镇龙质疑。

尸检

复检发现新鲜裂创但原因未明

家属提出疑点后,惠来县公安司法鉴定中心于9月5日对死者黄锡泉进行了尸检和现场勘验,随后又进行了两次复检,并在9月14日和10月14日分别出具了《分析意见书》和《黄锡泉死亡复检意见书》(以下简称《复检意见书》)。家属提供的《复检意见书》显示,事发时,黄锡泉骑着一辆女装摩托车,现场地面有一处长达13米的擦痕,摩托车右侧车把手和保险杠有明显擦损痕迹,“说明摩托车在高速运行时发生右侧侧翻”。

根据《复检意见书》,黄锡泉的尸体右侧颞顶部有一处长约3厘米的横形挫裂创,裂创周围有片状头皮擦伤,右眼周有类圆形皮下出血,其头面部和身体四肢外侧突出部位有多处擦伤,长裤有擦蹭痕迹。《复检意见书》的结论是,黄锡泉在驾驶摩托车高速行驶过程中发生右侧侧翻,头部右侧撞击地面致严重颅脑损伤而死亡,他驾驶的摩托车没有与其他车辆发生碰撞,其左前臂的裂创符合在交通事故发生的过程中形成,可排除他人伤害所致。

不过,《复检意见书》也指出,虽然黄锡泉左前臂外侧近肘窝处有一道长约10厘米、深达2厘米的新鲜裂创,且“裂创边缘整齐、创臂平整,创底平整,创角锐利,符合边缘锐利的硬物切割所致”,但依据现有材料,尚无法弄清损伤形成的具体过程和致伤工具是什么。

疑点

死者是个“老好人” 真有人报复?

黄镇龙称,黄锡泉自2010年底开始担任葵潭镇安全生产监督所所长,“这几年曾参与关停几个非法沙场,会不会是损害了某些人的非法利益,结果被打击报复。”黄镇龙称,不过,他事后翻看父亲近期的通话记录、短信等,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信息。

对于黄镇龙的质疑,黄锡泉生前的同事幸玉祥并不认可。他说,黄锡泉是出了名的“老好人”。镇上工厂不多,两人日常工作内容多为检查场所安全设备是否完备,此前并未与任何单位或个人发生冲突,至于查封沙场也并非其职责所在。

幸玉祥还说,黄锡泉生前曾在该镇水利部门兼职。对此,葵潭镇水利水电管理所所长黄雄弟(黄锡泉的发小)表示,“他(黄锡泉)之前确实有过来兼职,但那是2015年的事情了”。

10月20日傍晚,黄雄弟向新快报记者解释称,揭阳市在2015年曾开展非法采沙专项整治行动,因水利所人手不足,他曾邀请黄锡泉前来帮忙,“到了现场,他基本上都是说好话,不得罪人”。

■警方回应

成立专案组调查 目前已告一段落

10月27日,新快报记者向揭阳市惠来县公安局相关负责人求证此事,对方表示县里对此事很重视,之前成立了专案组调查,目前已经告一段落。

该负责人称,目前省、市、县三级法医均已对黄锡泉的遗体进行尸检,结论以10月14日出具的《复检意见书》为准。那么,为何黄锡泉左臂疑似“刀伤”尚未查清原因,公安部门就将此案结案呢?对此,该负责人表示暂不清楚,但相信法医专业技术人员的科学结论。